此心安处是吾乡

此心安处是吾乡

从前的故事 最后的告别

 

起始

 

他们并肩而行。天空静好,阳光明媚。

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两个人这样地走着,静谧地,沉默地。

已然用默契替代了所有的语言。

光阴倏然。

他停步。她停步。他望向她。她看到他干净清澈的双眸,眼泪流下来。他牵起她的手,她抱住他。

她抱住他。

泪水漫延。

 

前一秒,他们还只是朋友。

一整个夏天,他的生命中充满着这个女孩。她忧伤的样子,落寞的神情,迷茫无助慌乱的样子,倔强的故作坚强的面庞,安静慵懒的样子……她是这样安静的孩子,然而他知道,她是个叛逆的小孩,他知道,她伪装的坚强,他知道,她并非一直如此冷漠,他也知道,她是个令人捉摸不定的小孩。他很喜欢她。

他是她在这个盛夏最为温暖的慰藉。他是安静淡定的男子,他有干净好听的声音,有时会带一丝羞怯地看她桀骜的目光,也有时会陪她做一些很疯狂的事情,他是很好的人,善良真挚单纯诚实,有时让她感觉可以透过他的眼看到的洁净的赤子之心,纯白的灵魂,他能很轻易地让她感到温暖。她隐约知道他是喜欢她的。她的生命,还有太多的不确定,面对如许凡俗的温暖,她有时畏惧。

他们是很好很好的朋友。

他们并肩而行,走过许多地方。有时候会想,就这样走,一直走,走到时间的尽头,什么都不想,会有多好。

 

这个夏天下过一场好大的雨。

他们并肩站在操场上,看寂寥天际。雨打湿风中飘荡的发,少年无畏无惧的面颊。

他喜欢她的长发,她浅笑的样子。她看他宽阔的肩,许多次想靠上去哭一下。他总是为她遮风挡雨,走在风雨飘摇的街,将她护在人行道内侧,在操场为她挡四面八方飞来的球,甚至为她承受四周所有的压力,替她抵挡所有的流言蜚语。她感激,他的一切。她知道,他想要偷走她的忧伤。可是她是骄傲的孩子,她不曾承认,对他的所有感激、感动以及不舍,还有她自己都不知道的,对他的喜欢。

他看她憔悴的脸,爱怜地抚她潮湿的发,为她挡住寒冷的风,她不肯回去,他就这样安静地陪着她,遥望。

 

他们并肩而行。平静地走过,一天,又一天……宛如时光静止,一切都不曾改变。

时光短暂。

原来一个夏天,只有三个月。

原来三个月,可以做好多事情;原来三个月,可以好像什么都没有做过。

生命中宁静安详的这三个月,原来是这么好的一段时光。

 

他捧起她的脸,为她将泪拭去。她靠在他的肩,感到安宁。

他牵着她的手,整个下午,再也没有放开。

他们并肩而行。感到温暖。

 

 

 

终结

 

他们并肩而行。岁月安静,乌云漫天。

许久没有过这样的生活。两个人一直走,安静地,淡漠地。

已经不可以再有什么语言。

时间残酷。

她停步。他停步。他望向她。她看到他干净清澈的双眸,眼泪流下来。他问:想说什么?她抱住他。

她抱住他。

他轻轻挣脱。

 

数日前,他们还是爱人。

一整个冬天,他是她生命全部的意义。她想就这样安定下来,为他褪尽铅华,洗手作羹汤,她想做个平静幸福的小女人,安宁地为他守一个家,想要将自己作为丰美的礼物系上蝴蝶结送给亲爱的他,想要在多年之后与他拥有自己的家,在夕阳西下时一起回家,牵着手看年华苍老,直到鬓发苍苍,直到生命尽头。她很爱他。

她在这个寒冬让他感到温暖。她满足了他关于尘世女子的全部想象与希冀。他如是深爱她。可是他一直觉得她还是个孩子,不安定的刁蛮任性的霸道小孩,并非他想要的那样温柔体贴善解人意的女子,许多时候,他感到疲惫,面对她的无理取闹,看她的眼泪,他感到心痛并且无奈。有时会怀疑,是否对她表白是错,也许一直作朋友,谁都不会被伤害,才是彼此最好的选择。

他们曾经是很好很好的朋友。

 

这个冬天不冷。

他们曾经牵着手走过许多地方。走在飘雪的街道,可以用拥抱给彼此温暖。

这个冬天很冷。

他们终于失去了彼此在少年时代的爱人。

这样的年代,爱情如此奢侈的年代,他们浪费掉了太多太多的幸福。

 

他们相爱的时光,是二百零一天。

二百零一天,原来这般短暂。都还没有过够,幸福的时光。

二百零一天,原来如是漫长。以为可以延续一生的爱恋,竟然在这段光阴中改变。无痕。

二百零一天,原来是生命中最为温馨甜美也最为忧伤痛楚的时光。

 

她未曾想到有一天自己会这样歇斯底里,用一把刀这样卑微的方式留他下来,她不想要自己在他面前哭得这样哽咽难言天昏地暗,她还记得说过会给他幸福放他自由安静走开。

他曾经深爱这个女孩,一直相信她是个全无心机的单纯小孩,看着她以这样强烈的方式给他伤害,他忽然感到寒冷,他想她也明白,他决心已定就没有什么可以留他下来。

 

终于还是要离开。

纵使曾经有过那么多的爱。

 

 

 

后记

 

我只写下一个故事的起始与终结,故意遗漏了中间的那一段与任何凡世男女都别无二致的碌碌繁华中的艰辛、疼痛与甜蜜。

原来我们已经分别一年半的时光。

我许多次地试图将他遗忘,又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记起,如是往复。

我们终于要离别。终于有了在现在这段时光中也许让彼此都放心的结局。在分岔的路口,我们将走向不同的方向。

也许不会再见。

就当作是最后的告别。

我想他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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